桐鹭

10. 红头罩 与 期末考

人的一生中会干很多件蠢事。不干蠢事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生不是一道选择题”，没有人能一直做正确的选择。

这是过去妈妈常用来安慰我们的道理。

……这不仅仅是一件蠢事，这是一件很疯狂的事。我的大脑还在假装对此一无所知，身体却很诚实地做出了反应——现在我的血液里肯定有一定剂量的肾上腺素。它让心脏怦怦直跳，呼吸急促，并且注意力异乎寻常地集中。虽然我在干一件疯狂的蠢事，但却冷静地像个死人。

按理来说摩托不该比汽车更快的，但在拥堵的城市道路上可就说不准了。就耽搁了那么一小会儿功夫，那辆鲜红色的机车已经变作了车流里的一个小点。一种微妙的、似曾相识的失控感从我心底升起，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从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司机从后视镜里吃惊地看了我一眼。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我抓住那点感觉，立刻把它掐灭。不能着急，别着急，我对自己说。红头罩并不是目标。重要的一直是学校，所以……

“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小姐？”

“……能跟上前面那辆红色的机车吗？”

他的眉毛皱起来了，倒映在后视镜中的眼睛里露出迷惑和思考的神色。

“但是……”

我正在思考着欺骗他那是我装扮成红头罩的同学。只是思考了一秒就可以发现其中的不切实际之处。何况那颗大红脑袋就像他的机车颜色一样显眼。

“……我是说，近距离看看红头罩的机会可不多见，对吧？”我听到自己用一种恰到好处的轻松语调说，“最近他是个红人。”

他可能没有相信这种说法，至少没有全信，但是这也够了。

“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小姐。如果他突然发疯的话，即使对于我们这种……见多识广的哥谭人来说也很危险。而且有些摩托车可以通过的小巷汽车是无法通行的。”

……确实是这样，后面那个理由才是关键。他真想甩掉后面跟着的出租车肯定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我只好应和了他一句：“听起来很有道理……”

所以，看起来除了等待，我已经别无选择。

那么就没什么好着急的了，不是吗？大概还有半小时的车程，总不能把这件事搞得像一直坐在刺板上一样吧。我深吸气，放松了一下肩膀，尽量舒服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支在窗框上托住脸，慢慢地平复着呼吸。

“我可能不该给出这种建议。不过我知道他会经常在哥谭老城一带出没……”

这次轮到我说不出话了：“……我以为……”

“追星族的数量比想象中更多。这就是我们繁荣的城市，哥谭。”司机好像试图在开一个玩笑，“是红头罩总好过是一些其他疯子，对吧。至少他还是讲规矩的。”

再一次，这个城市疯得不轻的佐证。我甚至不敢问他到底什么是“一些其他疯子”，因为我毫不怀疑他可能会举出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甚至还会阐述一些佐证他们如何具有危害性的例子。

……而且，我没想到红头罩的出没地会离我家那么近。毕竟GCPD的总部也在老城区，和我家也只有几个街区的距离而已——不过我的房间刚好背对着他们晚上会打出蝙蝠灯的那个方向，安德鲁拉着我看过几次之后也没兴趣了。

但我不打算再跟他交谈下去了，这已经开始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我含糊地回答了几个语气词敷衍过去，并且打定主意剩下的时间里都看着窗外假装听不到他讲话。

谢天谢地，即使我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也愿意这么说，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个司机没有再试图搭话。并且我在校门口下车之后，一关上车门，他就像逃命一样轰满油门直接跑开。我不得不猜测自己已经被误认为是哥谭狂热追星族的一员了。

雪已经停了，但是风还没有。我的脸开始有一种轻微的，冰凉的刺痛感，并且意识到无论是事实还是个借口，今天一整天学校里都不会有暖气这件事情。我在校门口来回踱了几步，向里张望着，透过被紧紧关闭着的栅栏门寻找着任何可能会有用的信息。

当然，什么也没有。反派总不会大摇大摆地把座驾停在学校停车场吧？那里现在也只有零星的几辆车而已，空荡得简直可以踢足球。我决定换个方向再找点线索……比方说食堂那个地方的后门？如果要翻墙进去的话，后门肯定是个更好的、更不引人注目的选择。太冷了，我把毛衣的领子拉起来蒙住下半张脸，以防鼻子被冻掉。

“太好笑了……难道小丑的粉丝会为了偶像加入小丑帮吗，这就是他们的招聘方式？”

还好这种裹在毛衣领子下面的自言自语没人会听到。虽然我觉得某种程度上这可能就是真相。

在转到通往后门的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我的心中涌起一种预感。从这条小街往后走一点，那边有一条小暗巷，是藏身的绝妙地点——尽管这种消息已经是学生之间公开的秘密，但不可否认那里依然很适合放下一辆体积可观的改造机车……哈，就像这样，“抓住你了！”

红头罩真的在学校里！

但是为什么？是他切断了暖气了吗？可从时间顺序上来说这根本讲不通。就算他跟校长打威胁电话，也没道理校长就会乖乖配合吧。

后门当然也锁着。但是，当然，我有其他办法。我当然有其他办法！这件事我没告诉过别人。只有你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它才会是一个秘密，一个我和杰森之间的秘密。我左右张望了一下，走到一侧的墙角，站在两颗开始掉叶子的灌木丛之间，确保这个位置是隐蔽且不惹人注意的。我摸了摸轻微松动的栏杆，然后把它们从下面的槽口里慢慢拔出来……第一根，然后是第二根。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然后跨过去，再把那些长铁柱塞回原位，第一根，第二根。Ta-da！

我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干过了，不过再做起来还是一样的在行。这给我一种很好的、怀旧的感觉。

“让我看看你在干什么，红头罩。”得意地弹了一下舌头——又是一个很怀旧的动作，我一边嘟囔着，用力拍了拍衣角上蹭到的灰，“从哪里开始，电力室？”

我转过身。时间突然停滞了。不，并不是时间变慢，那是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就在疯狂分泌肾上腺素，然后进入了“子弹时间”。在极度的注意力集中之下，我感知到的世界变慢了，这是因为……

“我真希望你没有到这儿来。”

那个我腹诽过的“大红脑袋”就在那儿，靠着一棵树，两只手抱臂，优哉游哉地等着我呢。

……

我承认有些时候我的脑袋里会有一些疯狂的、不切实际的设想……我想每个人都会有吧。我敢打赌哥谭至少有一半的小男孩会在精力旺盛的青春期幻想有一天蝙蝠侠会推开他们的窗子，邀请自己成为他的助手。想象一下：浓雾笼罩的城市，站在那些哥特式的房屋尖顶或者奇形怪状的滴水兽上，和哥谭梦魇一起来一场夜间滑翔，那真是酷毙了！

我的设想差不多也就是这个等级的吧。我甚至都想过他可能会把枪掏出来，顶在我的下巴上……嗯，就是那种类似《危险关系》一样的电影场景……当然这只是个幻想。

但这不包括这个。我是指，他看着我像一个螃蟹一样从学校的铁栅栏中间挤进来——该死，他刚刚到底躲在哪里？他有看人跨栏的爱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你想炸学校的话那就去吧，红头罩，现在就去，别用这个该死的红脑袋，站在这儿，看着我了——

我的脸色八成是变了。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鼻子和耳朵烧了起来。而他就这么好像是欣赏一样的站在那儿看着我的窘态。老天。杀了我吧，或者把我变成石像也行。我愿意一年在冥府住六个月的时间，真的。好吧，我应该跑，我真的应该离开这里。我是说……

他动了。我本能地往后一跳，那三根松动的铁栏杆被我的衣角碰得吱吱作响。

“呃，我。”我说，“我只是……我只是过来拿我的……”

红头罩越过另一丛低矮的灌木，慢慢地走近我，从齿缝间发出“shhhh”的声音，经过电音处理之后听起来像一阵山谷里的回响。他让我本能地想要发抖……同时也让我控制不住地注意到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他的样子。

不得不说那真的是一个非常颀长的脖子，宽度和线条都恰到好处，并且可以预见的，他一定也有一个优秀的头身比。不然戴上那个可笑的红头罩会让他看上去非常像一个又矮又蠢，头重脚轻的特摄爱好者。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都在想些什么。”他站在一个足够近、足够让我感觉到危险的距离……但显而易见，我跑不掉。唯一让我感觉到有一丝安慰的是他对我应该没有任何敌意。他并没有让我感觉到恐惧。

“我不明白……啊！”

红头罩猛地一下伸出手攥住了我的手腕……！我看到了，但是躲不开，该死！我本能地抬头看着他的头罩，嘴里发出咕哝似的音节：“别……”

他低下头，好像看了我一眼，顿了顿。一瞬间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幻想成真。

“现在知道害怕了？”他带点嘲讽地说。但他没有把枪掏出来——相反，这个行为好像只是为了把我从这条不能被称之为“路”的小路带到平整的水泥地上。那是后门的方向，我立刻知道了他的意图。但是很显然此时我没有任何跟他讲条件的资本，不管他到底是打算干嘛。但门是锁着的，那是个电子锁，肯定需要指纹什么的。

门锁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他刚好走到后门前，伸手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这根本就……我突然明白了过来：“你还有个帮手？你们……”

红头罩松开我的手腕，但这只是为了从背后把双手放到我的肩膀上，然后，就像他刚刚推开那扇门一样，轻轻一推……而我只能徒劳地大喊：“你不能这样做……我会去报警的！”

在我回过身之前，他已经再次锁好了后门，把手插在兜里，从容不迫地说：“不错的挑衅。”

见鬼。我不该这么说。但疑惑的阴云堆积在我的头顶，问题快把我淹没。到底是为什么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他、难、道、不、是、个、反、派、角、色、吗？

“这种闲事你真的最好少管。”现在，他的态度变得冷冰冰的，这也让我捉摸不透，“现在，回家准备你的期末考试去吧。”

Ouch。这是什么发言啊？说得好像我有一个老师或者一个哥哥叫红头罩一样！

我站在门外，已经完全忘记了害怕，只是用眼睛使劲地瞪着这个家伙。但他根本不理我，直接回头走掉了。这更过分了！我只好气咻咻地把袖子挽起来，试图查看红头罩在我手上留下的罪证。不巧的是，我今天穿得太厚，他根本没在手腕上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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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下周四或者下周日还有比较短的一个间章？然后终于可以写到圣诞节了！我从开文就开始期待这一天了（不是），大概也会在圣诞左右发出来（合掌）

一直是有打算更新的……但是被生病-搬家-生病-生病这套combo打懵了！大家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像我一样……（目移）

其实开文的时候预计是十二章就能完结的，现在看来是做梦了。

无奖竞猜：杰森的帮手是谁？